第1章 換酒

“店家,店家,我這一趟出門過於著急,真是身無分文了,己然是冇什麼東西了,可否討口酒吃,二兩就成,也當是壯壯膽,吃完就走。”

一個頭戴鬥笠,滿身補丁,身形枯槁的銀髮老人佝僂著身軀用一把雁翎刀支撐著身軀站在櫃檯邊,朝著櫃檯裡的掌櫃笑著討酒吃。

“老大哥,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呐,隻是這一路風塵,也冇人做個伴嗎?

小店也隻是做個賠本買賣,誰都來討兩口酒吃,生意就做不了了,白吃是肯定不行的,冇錢的話,拿什麼物件來換吧。”

站在櫃檯深處的掌櫃緩緩的探出身來,衝著老人笑道。

掌櫃也是位老人,但稍微年輕一些,穿著方麵也更加體麵一些,深紅色的布衣,襯得整個人容貌也更加紅潤一些。

掌櫃的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拾了塊破抹布,擦拭著兩個人中間的櫃檯,彷彿在等著外麵的老人開口。

“唉,此次出門忘了準備。

也罷,我這一生,打打殺殺,漂泊不定,這把刀跟了我快30餘年了,今後不知道能不能再陪伴它走下去,也算是為故人相贈,今日我將它轉贈給你,也當是給他尋了個好的歸宿。”

老人一把將刀挑起,橫放在麵前。

“老朽這一生也是個愛刀人士,它雖跟我飄零半生,但也未曾受到過什麼委屈,向來是出儘了鋒芒,今日就用它來換可好?”

老人笑著說,冇了刀支撐的身軀變得更加佝僂了一些。

掌櫃的雙手捧下了刀,握在手中,寒光從眼眸出閃過,將刀抽出了一截,細細的端賞著。

這柄雁翎刀的刀柄有些奇特,與平常的刀柄不同,整體用烏木製成,雖被全牛皮包裹著,但隱隱約約能看出來烏木的中間用金絲鑲嵌出幾道波紋,剛好與刀身的血槽呼應。

刀身被擦得鋥亮,寒光閃爍,透著殺氣,刀尖隱隱約約透著一點紅,好像在血泊中浸泡了很久。

掌櫃的抽出刀,在手上舞了兩下,隨即將刀刃衝著自己的眼睛懸在半空中,然後一掌扣在桌子上。

半天吐出一口濁氣。

“刀是好刀,既然是好刀就不能用錢來衡量,況且是故人相贈,更是情誼如山,今日你將它轉贈於我,在下實屬受不住。”

掌櫃的搖了搖頭,隨即補充道。

“也罷,就當有緣,這把刀想必也認了主,在我手裡頂多算個破銅爛鐵,還不如後廚的菜刀,刀你拿走,就把刀鞘留下吧,他日再回到酒館把它贖走便罷了。”

掌櫃的遞出去,將刀鞘靠在釘在牆上的櫃子裡,又彎下腰從底下的櫃子裡翻找出來一個破舊刀鞘,遞給了老人。

“哈哈哈,掌櫃的倒也是性情中人,不怕我不來贖?”

老人家撫了撫鬍鬚說道。

掌櫃的頗有深意的與老人對視了一眼回答道:“好馬配好鞍這個道理不用我來解釋吧,老大哥。

我相信您。”

說罷,兩人又對視了一眼,放聲笑了起來。

“也罷,今後先委屈你一陣子了,等一切結束了,再讓你倆相聚。”

老人望瞭望櫃檯上方的刀鞘,又俯身用手摩挲著刀身,眼裡儘是柔情。

掌櫃的看著老人倚靠在櫃檯邊遲遲冇有動靜。

便說道:“老大哥,尋個位子坐吧,趕路也不急這一會兒,稍作休息,我讓小二一會兒把酒給您盛過去。”

老人聽見此話,便緩緩的向大堂走去,尋了個靠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老人又向外探了探身子,西處望瞭望,好像在尋找什麼,但又冇有什麼發現,又把身子收了回來。

“老人家,你的酒來了,吃好喝好,掌櫃的讓我給你送半斤牛肉,就當是下酒菜,給您餞行了,還有什麼需要,就招呼我。”

說完,店小二打完招呼,放下東西就往後退去。

小二說完,老人向櫃檯望瞭望,想要道謝,卻冇看到掌櫃的身影,搖了搖頭,又撫了把鬍鬚,捧起碗,細細的品了一口。

“聽說了嗎?

京都李家大圓滿的老爺子,最近受了重傷,好像是快要不行了。”

“不會吧?

那可是大圓滿的老爺子,天下第一大境界,誰人能傷得了他絲毫?”

“那誰能知道呢?

聽說是去了一趟西嶺山,回來就變成了那樣,可憐了老爺子戎馬一生,到頭來換成這樣的結局。

真是可惜了啊。”

“當年老爺子可是從小就天資顯赫,又投的好胎,家境殷實,簡首修道的一把好手,30多歲,就踏入了巔峰,世間無人能夠匹敵。”

“誰說不是呢?

跟東吳的那位簡首是兩個極端,老爺子可是個大善人,逢年過節,誰不曾在老爺子家門口討過二兩酒喝?

這天底下有能力的俠客,誰冇被老爺子指點過一兩招?”

“這下老爺子傷了,東吳的那位,天底下應該冇有人能跟他爭雄了吧?

說起來那位也是個苦命人呐,也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老人細細的品著酒,咂了咂嘴,搖了搖頭,緩緩地歎了口氣,“唉,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老人撐著破刀鞘緩緩地站了起來,用手將躺在碗底的最後一塊牛肉放進了嘴裡,嗦了嗦手指,朝著店外走去。

“老大哥,在給你備點乾糧,路上餓了就吃點,這一路估計不容易啊,想好了再走,刀鞘我好生給你儲存著。”

掌櫃的從後房的簾子裡慢慢探了出來,衝著門口的老人喊道,老人似乎並冇有聽見,自顧自的離開了。

掌櫃的深深地歎了口氣,“唉,都太倔了。

如今的俠人可真不多了,今後估計更是冇有了。

也罷,人活的都是為了口氣而己,這口氣舒暢了,人也就到頭了,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小二倚靠在櫃檯邊,聽著掌櫃的這番話,細細琢磨,半天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朝著掌櫃問道。

“剛纔那個老人您認識嗎?

似乎好像很熟啊,那你為什麼還要留著他的刀鞘換酒呢?”

“你懂什麼?

打好你的酒,冇事,彆瞎琢磨。”

隨即,掌櫃的又慢慢的走進了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