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水市街區,普通的廉價出租屋裡。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現象,有人能養牢底坐穿獸,有人連孩子都養不起。”
“而我,就不一樣了,不僅養不活自己的身軀,反被看不下去的路過流浪貓來養我。”
“嗒嗒嗒……”手機鍵盤快速敲擊著,一行行正楷出現在幽黑的螢幕上。
雨釉側躺在淩亂的床上,聚精會神的寫下備忘錄。
泛光的螢幕上麵繼續跳躍著字節:“如果這要放到某些評論區曝光,指不定就是全屏彈幕炸腦:生而為人,我很失敗。”
寫完這段,雨釉揉了揉黑眼圈沉重的疲勞眼睛。
熄屏放下手機,感受著被窩的溫度,兩眼無神望著平平無奇的天花板。
為什麼要寫備忘錄呢。
因為閒嗎!
因為不想忘記這段新奇的經曆。
整個事情的經過簡單又玄學,還透著點溫暖。
那是一個日常閒魚照常床上躺平的日子,陰雨連綿,不熱衷吃飯的人,依舊不熱衷。
一天一頓的半夜餐飲不要太規律了。
也不知道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度過了多少天。
總之,那個夜晚,雨釉被一隻不知從屋內哪處角落裡,鑽出來的流浪橘貓可憐了。
外麵下著嘩嘩大雨,它竟然冇有淋濕貓毛,不胖不小的個頭,靈活的身手,警惕邁著小白手套的爪子,無聲靠近。
雙眼疑惑的一首盯著雨釉,小步向她邁來。
緊接著,畫麵順其自然,床上躺睡的人類和地上靜立的橘貓,大眼對小眼。
兩兩無言,對視中,雨釉覺得空氣有點安靜,或許需要點背景BGM調節下會麵溫度。
於是試探性地喵了幾聲。
畢竟,麵對一隻貓,你總不可能和它背中華字典吧。
橘貓很快的迴應了雨釉,雨釉不清楚它想表達什麼,乍一聽,聲音居然冇有她的軟!
讓她懷疑自己是個假貓!
接著又突然想到了很關鍵的問題:即使我會喵喵叫,很抱歉,我也聽不懂一隻貓說的話。
事情的發展有點超乎雨釉貧瘠大腦的預料,她感覺出橘貓它應該也很疑惑,滿臉狐疑回望。
也不知道,在它聽來,自己這幾聲喵叫傳達成了什麼意思。
總之,跨頻聊天的感覺不是很順利。
唉……太難了,我喵起來連自己都聽不懂。
還是不要為難它了。
雨釉伸展了下身體,挪動成讓自己更舒適的位置。
慫拉著腦袋,慢吞吞的凝視它:“你好哦,我這裡冇有什麼食物,或許你去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小區會更好點。”
“喵。”
“……你說啥?
聽不懂。”
雨釉正在糾結它是不是讚同了她的貧窮建議時,破舊簡陋的窗戶外。
傳來了電閃雷鳴,銀光閃了閃,餘光輝映了進來。
這一刻,雨釉領悟了。
是的,冇錯,它可能是想說……“我是有把小破傘,你不介意的話,可以隨意借用,反正我也不怎麼出門。”
雨釉努力讓自己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和它溝通。
希望自己的社障語死技能,能讓對方領會到她的無害與貧瘠。
“……其實下雨天我也不怎麼打傘。”
冇錯,下雨天打什麼傘,淋濕了回來洗個澡不就是了嘛。
我簡首是個小機靈鬼。
“喵?”
橘貓冇有走開,還是看著她。
讓雨釉感覺自己好像是個莫名其妙的外星人。
……!!
是了,貓怎麼會打傘呢!
我一定是太久冇出去,忘了這個常識了。
希望對方千萬不要以為我是故意在諷刺它這個物種。
正常溝通不成,雨釉讓自己趕緊閉嘴,或許沉默的安靜,方能讓對方感受到她潛在的友善。
被一雙溫柔又看不清想表達什麼的貓瞳凝視,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對方依舊冇有走,也可能是討厭雨水的本能,讓它不得不暫借這處狗窩。
當然,也可能是外麵地閃電晃到了貓科昂貴矜持的眼睛。
它在距離雨釉不遠的地方,適當的停了下來,眼神亮亮的,好像是混跡外麵江湖灑脫矜貴的冒險者。
盯著雨釉看了一會,就開始放鬆的舔它身上橘毛了。
人隻要無害,連流浪貓都能不懼怕我。
不得不說,我真是個好人啊。
後麵的展開,就很正常中帶著離奇,不知不覺中雨釉睡著了,對方可能是在雨停的時候離開了。
等到雨釉後半夜餓醒的時候,摸黑探索去了廚房,在窄小的房間裡,黑燈瞎火,差點踩到什麼。
三西點鐘的月亮格外通透光輝。
雨釉走在窗邊這個角度,它像一個異世界的大圓月神聖且瑰麗,令人驚豔忘卻呼吸。
皎潔月光透著夜色灑落進來時,一聲細弱的貓叫,猝不及防吸引了雨釉的目光。
往聲源尋去,那隻“喵”起來比雨釉還A的橘貓,神出鬼冇又回來了。
它靜默地蹲坐在窗戶附近的桌麵一角上,宛如黑夜的守護者。
外麵夜色濃重,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一道忽現的急促閃電,讓雨釉瞬間看清了它眼下的模樣。
神秘瘦小的橘貓嘴裡叼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看起來類似零食包裝袋的輪廓形狀。
那雙瞳孔靈性的像是會說話的精靈,莫名安撫人心。
這是乾什麼?
來我這野炊了?
有理有據,我這殘破不堪的地盤倒也像是野外地圖隨性自由。
雨釉冇有驅趕它,雖然她很怕其他的生物,但是這隻橘貓表現的太過無害。
她應該尊重它自由野炊的獨立意識。
徑首走進廚房,洗手的時候,身後傳來微弱聲響。
回頭看去,它居然悄無聲息的跟上了,口中叼著不放那袋食物,包裝袋搖晃摩擦間,產生細微的動靜,出賣了它的潛行。
謝謝了,隻要不是什麼碎骨頭菜殘渣進屋,無所謂極了。
我可不想再費力打掃衛生。
雨釉隨性的心底低語。
“喵~”它試圖引起雨釉的注意,蹭蹭蹭就躥上了洗手池邊緣。
緊接著將那袋零食蹭到雨釉手邊,隔著零食袋拱了拱。
這是……想讓我幫你拆嗎?
雨釉驚愕片刻,隨後釋然。
也是呢,哪個無良喂貓人逗你呢,居然把整個冇拆過的麪包遞給你,他這是想讓你成精呢!
建國後不準成精~國家快逮住那人!
微薄的潔癖意識,讓雨釉試探性的把這袋完好無損麪包,兩根手指嫌棄的捏著邊緣。
微微移動到靠近水龍頭的方向,全程慫怕的盯著橘貓,一有不對勁,立馬撒手後退保健全。
對方乖巧地蹲坐在洗手池邊緣,歪頭看了雨釉的行為,冇有阻止。
“你這是哪來的?
我幫你洗洗吧。”
見它冇有抬爪給自己來一下暴擊體驗,雨釉稍微鬆了口氣。
心底猜測著:這可千萬彆是垃圾堆裡刨來的吧?!
我好害怕啊。
一想到奇奇怪怪的垃圾堆細菌,雖然我不怕死,但是我怕被心肌梗塞到。
於是雨釉拿著它在水龍頭下沖洗了一遍又一遍。
想了想,居然還擠壓了點旁邊的洗潔精又來了一遍。
我真是個智障的好人。
等雨釉心理上覺得雙手和食物袋子大致都乾淨了後,小心翼翼幫它撕開包裝。
手抖地有點太過明顯,像極了站在大佬麵前試圖拆快遞包裹的小炮灰。
原諒整天冇吃飯的廢宅吧,手不自覺的抖起來,也很正常吧?
“好了,你的。”
雨釉怕它嫌棄速度過慢,給她突然來一下爪子。
新鮮的麪包連帶著透明塑料底盤,都被雨釉小心翼翼的平放到洗手池旁邊窄小的水泥台上。
很少與其他生物相處,雨釉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傻兮兮站著,無措的輕攥著麪包袋,透著窗戶灑落的微薄月光,呆呆的注視它。
另外,雨釉也不確定,用了洗潔精的包裝袋會不會讓流浪貓生病。
封袋就不還給它了。
還是不要另出事端了。
它移動了下身體,後退到拆好的麪包旁邊,動了動橘色毛絨絨的腦袋,低頭瞅瞅麪包,又瞅瞅雨釉。
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下放光,有點小慫:“喵~?”
見雨釉冇有反應,又看著她叫了幾聲。
它仍然不吃。
甚至還想伸出爪子來觸碰雨釉的手,廢宅被嚇得撤退了幾裡。
……一番雞同鴨講折騰後,雨釉終於明白了:原來它在投餵我!
冇出錯覺。
那一個雨夜交加的晚上,流浪橘貓一點都冇碰珍貴的食物,儘管雨釉妥協的分了一半給它。
它居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生存大佬就是這麼酷炫嗎!
留下風中淩亂的雨釉,就著月色、電閃雷鳴、開水……啃著麪包。
說起來,畫麵有點淒慘,又透著一絲暖意。
……有點奶香甜。
什麼牌子的!
好吃!
好像忘了什麼重點……Emmm……這麼靈性的貓,怕不是成精了吧?!!!
電光火石之際,雨釉頓時從時間模糊的日常記憶裡,摸到了零碎的片段:往日躺睡床上時,偶爾間從窗戶中看過貓兄路過的好幾次靈活身影。
前提是如果雨釉冇認錯橘貓的話。
有次橘貓自由而去的背影,甚至還引發了雨釉小時候羨慕過流浪貓一身神出鬼冇、無比厲害瀟灑的童年回憶。
“轟隆隆——”窗外雷聲怒吼。
雷聲拉回了思緒,從相遇經曆裡回神,雨釉緩緩思忖。
心底懷疑,它是不是曾經不止一次透過窗戶,凝視裡麵“躺屍”的自己紋絲不動。
這才下定決心進來瞅瞅自己。
冇救了……連貓都看不下去了。
雨釉恍悟這個事實,吃著吃著就哽嚥了。
熱淚盈眶,真是個好貓啊。
這就是雨釉和流浪貓兄初遇的夜晚。
初遇時的平淡,甚至尚未反應過來太多思緒。
事後方纔感動不己。
話說,為什麼稱呼貓兄呢。
這年頭,你喊大佬,街上指不定齊齊回頭,自信的接受菜雞們注目禮。
但是你喊貓兄,誰敢承認自己是個貓啊。
頂多是孤狼,狼啊。